我也是重考生／少年十五二十時之二

我也是重考生／少年十五二十時之二

        我們那個年代只有六年義務教育，小學都叫某某國民學校，國民小學的稱呼的是延長義務教育為九年後才有的事。當年，我讀的是桃園縣成功國民學校，學校那年才成立，我還看著它在墳墓堆裡蓋起來的。二年級生是從其他學校併過來的，我們這屆是才名副其實的第一屆，可是畢業紀念冊只能屈居第二屆，心裡一直不服氣。
        應屆畢業那年，很多功課優異名列前茅且家境富裕的學生，老師都會要他們到台北參加初中聯招，我當然只報考桃園地區初中聯招，參加聯招的學校有桃園中學、武 陵中學、文昌初中及南崁初中等六七個學校。結果考上第一志願──桃園中學，在當時考試對我而言並非難事，現在回想起來。
        學校在當時有高中部、初中部，以及設在街上的女生部。男生部在虎頭山下，環境非常清幽，前面還有叫檜稽的小溪，溪上有條新橋，早期過橋之前都要經過一個牌坊是為忠烈祠立的，上聯是「碧血黃沙功高宇宙」，下聯是「青天白日氣壯山河」，這個對聯氣勢滂薄，在當年給我的印象非常深刻，讓我現在還記得。
        虎頭山公園也是那年開始興建的，在往山裡走是忠烈祠，那時還保持日據時代古樸幽靜的模樣，非常的典雅。桃園的街上仍然是一副農村小鎮未施粉脂的外貌，沒有紅綠燈的閃爍、沒有來往車輛的暄囂，沒有高樓的簇擁，你感受的就是清閒悠逸、怡然自得，比現在的鄉下更鄉下。
        那短暫的快樂生涯卻在學期快結束的時候戛然而止了，媽媽要我參加台北初中聯招。我不知媽媽是如何改變她的初衷，媽媽從來沒給我答案。以一個婦道人家獨之養活五個小孩，生活的擔子是非常的沈重的吧，以前的社會要用錢就是跟一個會，或起一個會自己當會頭，會頭收了頭期款，錢馬上就有了著落，這是當會頭的好處， 但是風險也很大，隨時會被倒會血本無歸啊。
        話說回來，當初老師真的叫我去考台北吔，我也自認為有幾分實力，也夢想去台北讀書，有一年某個台北聯考作文題目出的就是「台北街頭」聽說作文滿分的那位考 生描述的就是，不是人頭就是車頭，頭頭是道的熱鬧繁華啊。可是才想說要放暑假了呀，怎麼是這樣，唉，母令難違啊。
        最尷尬的是又回到國校去臨時惡補，臉往哪裡擺，那個年代，哪個少年郎不愛面子，卻須面對一堆後生小輩毛頭小伙子從不止息的好奇。
        當年台北市試辦「省辦高中，市辦初中」初中最好的學校不再是建中、師大附中或成功中學，而是大同中學、萬華中學、成淵中學等等。似乎臨陣磨槍不利也光，我竟然又考上了第一志願──大同中學，人家擠破頭進不去，我卻不費吹灰之力就矇上了。
        其實沒什麼好高興的，那個時代一般人是不會去重考的，重考對我來講，跟留級是沒兩樣的。何況我又是年尾囝仔，算來已經慢兩年了，真是天打雷劈，落井下石。啊，寂寞的歲月，憂鬰的少年。